琴曲如流水,勾弦撥音,映出心景如畫。

聽琴者上前壓住琴師細緻的手,以嚴肅的神情凝視對方。

回望的那雙靛色眼眸波瀾不興,似是已習慣此種相處模式,泛白的薄唇吐出清泉一般的嗓音:「釋,你妨礙我彈琴了。」縱使琴師身段再優美,彈琴的氣氛再旖旎,但一旦開口就徹底破壞了流轉在浥輕塵腦海的遐思。

「不要以為隨便撥弄幾下琴弦就能唬過我。」浥輕塵抓起那隻柔嫩的手,琴師的指尖因長年摩擦琴弦而生了一層薄繭,若不近看並不會察覺。

「我每次彈琴都是認真的。」消極地任對方溫暖的手握著自己,琴師的嗓音像是方才已用盡全身的力氣而變得酥軟。

浥輕塵無法分辨面前的友人究竟是刻意勾引他,還是無意為之。

「你敢說我還不敢聽呢!」為了避免再繼續握手下去自己會做出更踰矩的行為,浥輕塵鬆開了手,語氣也趨於嚴肅:「知音,知心,老實交代是什麼讓你心神不寧吧。」

「寄家珍藏的琴譜不見了。」容貌姣好的琴師以快闔上的眼凝視著浥輕塵。

「我可沒拿,為何怨我?」面對那誘惑似的表情,浥輕塵心底默念佛經,試圖杜一切淫慾。

「並非與你完全無關。」銀白色長髮垂在頰側,平靜無波的神色是壓抑著咳嗽而勉強作出的。

斜陽由半啟的木窗射入昏晦的斗室,將夕日的餘溫帶至琴架之上擱著的白皙雙手,纖瘦的佳人卻因此微微發抖,將沒入西天的陽光彷彿對他造成劇烈的痛楚,但他倔強地咬牙不吭一聲。

看琴師蹙起眉,雙手迅速縮回的動作,浥輕塵起身去將窗緊閉,就在他再度坐下時,響起輕輕的敲門聲。

「進來。」身為房間主人的琴師,勉強擠出聲音回應。

啟門進入的是身著黑色華服的女子,雙手捧一木碗,長髮以簪子綰成一個樸素的斜髻,俯身將碗放到琴師面前,「寄逝波,這是緩解光照所造成刺痛的藥。」

接著擁有和琴師同樣美貌的女子無聲無息地退出房,輕手輕腳帶上門。

「你把寄家未來的家主當傭人使喚嗎?」看琴師雙手端起碗將褐色藥汁一仰而盡,浥輕塵愕然。

藥湯喝完被友人這句話嗆到,琴師嗆咳了一陣後才緩過氣,浮現些許霧氣的眸子哀怨地瞪著浥輕塵:「是幽懷自己要做的,我有勸她注意身分。」

「莫非你以為我唆使寄姑娘拿走琴譜?我跟她都看不懂,取之無用。」即使彼此是以音相交,浥輕塵也確實未識琴瑟。

「擅自解讀他人意思,是你習慣嗎?」名為寄逝波的琴師挑起修美的眉,發覺繼續對話恐將入夜,留外人一宿終究不妥,遂直言:「你贈我的玉如意,似有蹊蹺。」

「莫不是說它吞食了你的琴譜吧?」見對方眼中多了一絲認真,浥輕塵也不再裝傻,臆度超出常理,但南海素有各色種族,若真有器物成靈,亦非不可能。